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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屏蔽新闻？互联网平台与新闻业的博弈 | 德外视窗
谷歌在加拿大屏蔽新闻以抗议媒体法案
加拿大在2月底发生了一起令人关注的事件，加拿大的一些谷歌用户发现他们很难通过谷歌搜索访问到新闻内容，原因是谷歌开始对新闻内容进行了屏蔽和限制，作为对加拿大C-18法案即将通过的回应。
C-18法案是加拿大总理特鲁多领导的自由党政府去年推出的“在线新闻法案（Online News Act）”，该法案制定了网络平台与新闻媒体谈判和支付规则，这将迫使谷歌和Facebook向新闻媒体在其平台上发布的内容支付大量的费用。该法案已在加拿大下议院获得表决通过，根据加拿大的传统，该法案也即将会在加拿大上议院通过并正式立法。
谷歌表示正在测试对C-18法案可能的回应方案，将暂时限制不到4%的加拿大用户访问新闻内容，这个变化主要应用在谷歌搜索引擎和安卓系统中的推送新闻和体育报道的“发现”功能上。该测试将持续大约5周，所有类型的新闻都将受到测试的影响，包括加拿大广播和报纸的内容。
谷歌公司发言人Shay Purdy在书面回应加拿大媒体的提问中表示，谷歌进行了简单的测试以回应C-18法案，仅会影响很小部分的加拿大用户，谷歌每年都会进行数千次测试用以评估搜索引擎的潜在变化。Shay Purdy还表示了对C-18法案实施的担忧，认为该法案的影响范围过于广泛，将影响到加拿大人每天所依赖使用的网络平台产品。
而加拿大政府的反应同样强烈，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2月24日说谷歌屏蔽新闻是一个困扰他的问题，并认为谷歌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他说：“谷歌决定阻止加拿大人获取新闻，而不是为记者所做的工作支付报酬，这真的让我感到惊讶。我认为这是一个可怕的错误，我知道加拿大人希望记者能为他们所做的工作获得丰厚的报酬。”
加拿大文化遗产部的新闻发言人Pablo Rodriguez称加拿大人不会被吓到，并对谷歌借鉴Meta的“剧本”感到失望。去年Facebook的母公司Meta也声称要在旗下网站屏蔽新闻以回应C-18法案。
网络平台为新闻付费的历程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网络巨头和加拿大政府大动干戈，把总理都给惹急了呢？其实谷歌和Meta曾经是向新闻业支付过不少费用的。对于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来说，网络平台谷歌和Meta(包括旗下的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在过去十多年是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
如果一个新闻品牌不在Facebook平台上，那么它的受众就可能会被竞争对手抢走。谷歌和Meta是新闻媒体的合作伙伴，也是广告收入的竞争对手，谷歌和Meta几乎垄断了网络广告，2021年这两家公司从全球广告市场上获得了逾3000亿美元。
2015年Facebook推出了Instant Articles计划，旨在使新闻媒体可以分享发布内容的广告收入。但是该计划对许多新闻媒体来说都是失败的，这些新闻媒体几年内就退出了。此后谷歌和Meta开始直接向新闻媒体支付费用，先是通过资助项目向新闻媒体提供了数亿美元的资金。
但是新闻媒体仍然继续施压，要求以内容的价值换取更多报酬。由于认识到这两家科技平台巨头并不会自愿参加谈判，因此各国的新闻业都在游说本国政府进行干预，加强对网络平台的监管。在此背景下，网络平台开始设立专门的新闻项目对新闻内容进行付费。
2019年Meta在美国推出了The Facebook News项目，目的在于支持本地新闻业，帮助本地新闻媒体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并承诺3年间提供3亿美元的资助。根据Tow Center的报告中显示，2018年-2022年间，美国564家新闻媒体通过17个新闻项目共获得了2940万美元直接资助。
同时Meta还设立了各种发展基金、专项计划、一次性奖励等名目为美国新闻媒体提供资助。同样在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的新闻媒体也通过各种项目和基金得到了网络平台的资金。其中在澳大利亚，谷歌和Meta每年向新闻媒体支付高达6500万澳元的费用。Meta在2021年的时候曾经承诺，在2021年至2024年间要向新闻媒体至少支付10亿美元的费用。 但是新闻媒体所获得的资助金额差别却很大，多的每年高达几十万美元，而少的仅有5000美元。大型新闻媒体因为具有较强的议价能力因此能获得高额的资助，超过11家媒体获得了超过30万美元的资助，最高的是《波士顿环球报》通过3个项目获得了39万美元。
还有34家媒体得到了20万到30万美元不等的资金。但是中小新闻媒体的收获甚少，有239家媒体仅收到5000美元。Meta新闻项目资助金额的中位数数为2.5万美元，可见每家媒体并不能从新闻项目中获取太多的资金。因此有人认为网络平台的新闻项目并不是和新闻媒体达成的内容交易，而更多是属于一种“安抚”手段。
网络平台与新闻业的博弈
这几年的新闻项目执行下来后，双方都觉得自己吃亏了。一方面新闻媒体觉得自己得到的并不多，另外一方面谷歌和Meta其实并不愿意为新闻内容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网络平台还坚决反对新闻媒体要求他们为内容支付费用的说辞。而新闻媒体则认为网络平台所支付的费用仅是他们用于打发自己和逃避监管的一种公关策略而已。
早在加拿大C-18法案出台之前，澳大利亚在2021年就对媒体议价规则进行了立法，迫使谷歌和Meta向澳大利亚新闻媒体支付了更多费用，明显高于其他国家的水平。澳大利亚的成功案例也激发了加拿大和英国政府致力于进行类似的立法，美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新闻媒体也越来越有信心推动本国出台类似澳大利亚一样的法律。
对监管越来越严的局面，网络平台除了屏蔽新闻内容和停止搜索引擎服务作为反击的同时，他们感觉继续向新闻媒体支付“公关”费用就可能毫无价值。面临经济下行的压力，网络巨头也在减少成本，削减业绩不佳或不再至关重要的项目，这使得他们不愿再为新闻内容继续支付巨额费用。
2022年Meta就开始削减部分新闻资助项目，并在11月解雇了11000名员工，其中包括新闻项目中的重要高管。截至今年2月底，Meta也尚未宣布2023年新闻项目的资助计划。有人认为网络巨头和新闻业开始不再那么友好，而是开始逐渐疏离了。许多新闻媒体对此感到担忧，特别是那些本身日子就不太好过的中小型新闻媒体。
也有报道称Meta不一定会终止与新闻媒体的合作伙伴关系，但是可能会改变新闻项目的“性质”，将新闻内容的重点从文字新闻转向短视频新闻，这样会为那些具有多种媒体报道能力的新闻媒体提供机会。但是对于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媒体而言并没有那么担忧，因为他们的合同还有几年才到期。也有人认为Meta和谷歌并不一定会真的想和新闻业脱钩，屏蔽新闻和减少支付只是他们的一种“谈判策略”。
结语
笔者认为这一系列事件的本质还是“渠道”和“内容”之争，目前看来掌握了渠道的网络平台占据了上风，以至于多国需要通过立法来加强监管和迫使他们向提供新闻内容的传统媒体支付更多费用。
网络平台也没有乖乖就范，进而采取屏蔽内容、减少付费等措施来进行回击。新闻传播是人类了解世界的基础需求，如果网络平台中没有新闻内容，受众自然也会选择其他渠道。新闻媒体与平台之间的关系发展值得我们持续关注。
吃瓜之余反观国内，有关“渠道为王”还是“内容为王”的讨论也颇为激烈，采取的应对措施也各有千秋。一方面主流媒体加强与网络平台的合作，利用平台拓展自身内容的传播渠道，并因此构建了“MCN”模式来向多个网络平台分发内容。另一方面各大主流媒体纷纷推出了大量的新闻类应用程序，欲图建立自身的平台和渠道。
如何促进新闻媒体与网络平台共同健康发展也是我国需要应对的一个问题。2022年4月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中提出要促进平台经济健康发展，实施常态化监管。平台和媒体对新闻内容产生的价值如何规范、合理分配，也成为我国媒体深度融合进程中的一个重要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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